第七章 水調歌頭
秦淮河上,一艘金碧輝煌的水上龍宮,在諸多畫舫的映襯下,緩緩駛了過來。
畫舫之中歌舞散去,隨後響起熱烈的鼓掌聲,之後有從岸邊過來的小船將幾個大詩會中出現的出色的詩句送了上來,有的還附加了某些大家的讚美與評價。
今晚有幾首詠月的詩詞驚采絕艷,蘇檀兒也抄了幾首,此時正與旁邊一名認識的烏府女眷輕聲交談着。
她其實也是愛詩詞的,但是她並不擅長,因此對於詩詞便反而更加拔高的喜歡,某某才子在眾人面前揮灑文採的感覺自然也讓她心動。
薛進今晚有些出風頭,方才寫了一首詠月的詩詞,得眾人唱和,算是今晚濮園詩會最拿得出手的幾首詩之一,周圍的人紛紛恭維。
薛進笑得開心,來到蘇檀兒旁邊,道:「可惜寧兄未曾前來,否則見如此盛況,必定能有佳作出世……」
蘇檀兒蹙了蹙眉不說話,上次薛進對她行兇,那群黑衣人雖然抓住了,但意外的都是硬骨頭,竟然沒把薛進供出來,因此蘇檀兒雖然有氣,但是由於沒有證據,也不能把薛進怎麼樣。
「我看到是未必,聽說那寧毅雖然讀了幾年書,卻不過是個庸才,來不來都是一樣的啦。」後方一個人開口道。
薛進笑着回過頭:「可不要亂說,寧兄風采氣度,我也是見到過的,蘇家千挑百找才選中寧兄……」
蘇檀兒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小嬋忽然冒了出來。
「是啊,姑爺寫詩很厲害的啊。」嬋兒剛來到不久,聽聞有人說寧毅的壞話,哪裡忍得住, 「姑爺今晚還寫了詩呢。」
薛進與蘇檀兒都愣了愣,過得片刻,薛進才笑起來:「哦,寧兄也有大作出世嗎?太好了,正好拿出來與大家觀摩一番。」
「好啊。」小嬋點點頭,從衣服里往外掏那張折好的紙,嘴上嘮嘮叨叨的,「晚上的時候姑爺想要聽小嬋唱歌,小嬋就拿了詩詞書讓姑爺選一首呢。不過姑爺說那些都不太喜歡,所以就自己寫一首了,吶,就是這首……」
那些都不太喜歡,所以就自己寫一首……口氣好大!
蘇檀兒接過,仔細看了起來。
才看片刻,她的眼中便多了幾分異樣,等通篇看完,眼中滿是震撼。
「請濮陽世叔點評……」看完後,蘇檀兒將紙遞給一名中年人。
濮陽裕就是詩會的主人家,點頭笑笑。對於這看來柔弱實際上不讓鬚眉的蘇家小姐他是極喜愛的,即便家中入贅了一個無甚才學的夫婿那也是常事,反倒那薛進孟浪刻薄,讓人不喜,當下決定即便詩詞不好,也要說上幾句好話,盡量圓場。
他接過詩詞,低頭看去,心中已在想着到底該用怎樣的評價。
另一邊,潘府龜鶴園,止水詩會也已經進入**。
秦老坐於宴席的一側,他的旁邊是穿着依舊相當貴氣的康賢,不過他今晚倒也沒有批評誰,其實今晚這止水詩會的質量,還是令他滿意的。
正談論着,又有人送了新的詩詞進來,分成三份由眾人傳看。
「呵呵,沒想到濮園那邊此時還能出一首不錯的,你且看看。」
「哦?濮園。」康老倒也是笑了起來,拿着詩作看過一遍,又看看下方的名字「薛進」,搖頭放下,「中等水平吧,也沒有讓人新奇的。」
這時,一名老者忽然一驚,「諸位且看這首!」
眾人紛紛轉頭看去,那老者清了清喉嚨,兀自念了起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在座眾人本就是文辭功底深厚之人,只是聽到這裡,便已然察覺到這首詞意境的空靈、大氣、悠遠。
也是在如此的氣氛里,康老伸手拿過了箋紙,先是看了一遍,緩緩點着頭。片刻之後,再去看時,卻仿似注意到了什麼,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咦?」的出聲。
那箋紙左下方書有落款,赫然寫了七個字。
——蘇府。
——寧毅。
——寧立恆。
秦老愣了愣,隨後望了康老一眼,過了一會兒,啞然失笑。
時間過了午夜,這個時候寧毅還在睡覺,並不知道他寫的《水調歌頭》已在全城引起軒然**。
回家路上,蘇檀兒望着眼前的小嬋,手上依然拿着那張紙,小嬋低着頭眨眼睛,不敢說話,嘴巴抿得緊緊的。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連她也覺得有些離奇了。
寧毅的那首詞,不只是她覺得震撼,全場的文人學子都覺得驚才艷絕。
這足以說明,那是一首頂尖的詩詞。
能夠看到起了壞心眼的薛進震驚訝然的表情,的確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後來那濮陽裕以及被請來詩會的夫子們過來說話也讓她感覺到了某種很受重視的感覺。作為商賈之女,她是能明白這種重視的分量的。
世人皆言商人逐利,地位一向處於社會的底層,雖然有錢也能解決不少問題,將地位提高一些,但是各種歧視仍然存在,每年大災小災,他們出錢出力,往往還得不了一個善名。爺爺費了大錢到學堂里,就是想讓蘇家出一批文人,哪怕砸錢,至少也能進入士人之流,這種迫切的心情,她從小便是看在眼裡的。
而這首詞,一定程度上,竟讓蘇家受到了重視。
但是她怎麼也不相信,這首詞是寧毅作出來的。
「小嬋,把晚上你跟姑爺在一起的事情都說一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