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醒
還沒等顧念安鬱悶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顧念安感覺自己的手腕處有陌生的觸感,應該是那個叫楚清羽的人在檢查。
被一陣折騰之後,顧念安聽見耳邊兩人低語
「風兒,怎麼樣…」
顧念安沒有聽見那個叫「風兒」的回答,楚清羽的聲音也像是被人打斷了。
多年網文經驗告訴顧念安,這倆人有點問題。
沒一會兒,二人便出去了。顧念安聽到外殿的談話聲:「楚公子可有辦法?」問話的人是虞九。
「可以一試,雖不能確保能讓公主醒來,但定能好轉些許,不過在下需要三天時間準備。」
「既如此,那就三日後再見成效。」
「不過,在下這份葯還差幾份藥材,還望皇上理解!」楚清羽又轉身向皇上說道。
「還差些什麼?」
「不是什麼名貴的藥材,只是在下出門着急,沒能隨身帶上。」
「那就派人去太醫院拿些來。」
「還有什麼事?」
「暫時沒別的事了。」
「既然沒別的事了,來人,給楚公子安排住宿,讓楚公子好好休息!楚公子有什麼需求告訴虞大人便是。」
皇上發話了,在外侯着的虞九的人進來將楚清羽二人帶走安排。
等人都走了,顧念安聽見皇帝與虞九講話:「朕不管他們有什麼目的,也不管你要怎麼處理,但不能影響安樂的病情。」
「臣知曉,不會的。」
不久,二人也離開了。
屋子裡只剩床上的顧念安獨自憂慮。
「原主這處境有點不太妙啊!這世界江湖組織與皇室幾乎零交流,楚清羽這明目張胆的進周朝皇宮,擺明了有所求。」
「再加上他剛才那一系列的操作,指不定還有些什麼問題在。而自己目前就是他達成所求之事的重要工具人。」
不過這些都跟自己關係不大,江湖上的事有朝堂上的人周旋,還輪不到顧念安一個「病秧子」公主操心。顧念安想,目前來看,自己的安危應該不用太擔心,作為工具人,楚清羽定然不會讓自己出事。
但拋開這一點,那個叫虞九的人才是更大的威脅。
安樂公主是受寵的,全京城都知道。
但同樣,虞九是個大奸臣,全京城也都知道,且敢怒不敢言。
說出來可能有些離譜,但安樂公主昏迷這一個月,是近幾年來朝臣們見到皇上次數最多的一個月。
原主雖然受寵,但也不是每次想見皇上都能見到的。
說起原因,就不可避免的要提及虞九這個人。
虞九,起初只是個宮中的小小內侍,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在這宮中一步步發展起來的。眾人只知道在那場宮變中,虞九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救當今皇上於水火。
從那以後,虞九便取代皇上以前身邊的紅人嚴公公,成為整個朝堂上皇上唯一信任的人。
說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也不為過,皇上對虞九極為信賴,甚至專門為虞九特設了一個職位。
起初皇上還只是十分看重他,到後來已經發展成朝堂上的大事小事都全權交由虞九處理。
朝臣們一開始還只是義正言辭的勸諫皇上為虞九特設專崗行事不妥,到後面朝臣們慢慢發現,他們的皇上連早朝都不上了!!
一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這哪裡是皇上任性妄為,分明是虞九這奸人把皇上控制住了!於是紛紛調轉方向,朝虞九開炮。
可是,每當他們鬧得嚴重的時候,虞九就會把皇上放出來走一圈過場;他們不鬧了,皇上又開始被稱病不上朝了,他們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
當朝臣們好不容易見到皇上,商議着如何拯救皇上,扳倒虞九時,他們的皇上總是一副「嗯,你們說的對,但是我也沒辦法,你們加油好好乾!」的樣子,氣得朝臣想罷工,最後只得無奈接受虞九掌權的事實。
反觀虞九,整天裝的一副「皇上信任我,我也沒辦法」「我沒有囚禁皇上,沒有不讓皇上上早朝,皇上真病了」「皇上讓我做的,我只是聽令行事」的為君分憂的忠臣模樣,以至於朝臣們每天上早朝都備受打擊。
若虞九是個良臣,那也算成就一段歷史佳話,多了件供後人調侃的帝王趣事,可惜他不是。
雖然虞九生的俊美,且裝的一副儀錶堂堂、正人君子的模樣,但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奸臣模板。殺人如麻、惡貫滿盈、內心扭曲、性格怪異每個詞都可以拿來形容他。
他會因為別人一句頂撞他的話,抄對方家;也會因為別人一條告狀的摺子,罷對方官;更會因為別人的敵對,滅人滿門,他似乎容不下一絲一毫的不滿。
每次朝臣們向皇上告狀,要麼摺子遞不到皇上手中就被虞九攔截了,要麼就是被皇上一副「真的嗎?我不信!你們給我看證據」的模樣敷衍了事。
證據?虞九會給自己留下落人口舌的把柄?他們要能找到證據,早就討伐虞九了!氣死!
隨着時間的推移,朝臣們一日日的懷念之前的皇帝。他們的皇上之前分明是個勤政愛民、兢兢業業的好皇帝!既不沉迷女色,又不玩物喪志,怎麼就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了?
想來想去朝臣們只能把怨氣怪罪在虞九身上,要不是虞九,他們的皇上怎麼會變成這樣!
然而,不管朝臣們在心裏如何怨念,都不能改變如今虞九把握朝政,一言堂的局面。
而原主,明面上來說並沒有怎麼被威脅,因為原主識趣,在非必要的情況下虞九也不會平白無故傷害這皇室唯一的小公主。
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原主日子過得很不順心。原主每次要去找皇上,都被虞九「皇上病了不見人」敷衍;每次想出宮溜達,都被虞九「我是為你好」的話語給阻攔;甚至連原主的吃食、僕從、醫官他看不順眼都能任意調換。
原主看不明白,只覺得他是想操控整個皇室,不給自己留下安全隱患。但顧念安看得出來,虞九,應該是閑的。
試想,一個大權在握的人,為什麼會有時間每天去敷衍一個公主,為什麼會在意一個無權無勢的公主身邊的僕從、吃食?原主皇兄對他來說都沒有什麼威脅了,原主這個「病秧子」能有什麼威脅?
聯繫原主的記憶,顧念安覺得虞九更像是閑的無趣,想找個寵物逗着玩罷了。
虞九執掌大權已經有些年頭了,真正需要他煩心的事並不多,多的是無趣的日子。
而原主,正好符合他逗弄寵物的條件。乖巧、聽話、少事但又有求於他、怕他但又不懼他,雖然大多數時候都被拒絕,但就像籠中的鳥,鍥而不捨的尋求出籠的路,每次逗弄都會有不一樣的反應。
而顧念安的猜想也在原主後面的記憶里被驗證,後來原主身體越來越差勁,也沒工夫鬧着想見皇上,想出宮玩,虞九也沒有再刻意找過原主的麻煩,或者說他沒再怎麼特意關注過原主的一舉一動了,像是丟棄一隻快要病死的鳥一般。
說實話,要不是現在那隻鳥是自己,顧念安也覺得養個小寵物很有意思。沒事去逗一逗,看着她生氣炸毛卻又被迫忍下裝出一副尊敬的模樣,很有趣不是嗎?
但此時,這被困在籠子中的人是自己,顧念安就覺得很不妙。她不想做別人手中的工具人,也不想當別人手裡的小寵物。
現在,顧念安面臨一個醒與不醒的抉擇。顧念安有預感,即便是楚清羽什麼都不做,她三日後也能醒來,她能感知到自那日楚清羽到來後,那個束縛自己的東西正以一定的流速消逝。
但是,如果三日後她顧念安醒了,那她註定會成為楚清羽達成所求之事中一個合格的工具人。而且,她醒來後,除非繼續苟着、無欲無求,否則一定會再次成為別人眼中的「小寵物」,處處受限。
還不能動彈的顧念安,暫時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能繼續躺着,努力憑意念掙破那層束縛,企圖以想像加速屏障的破裂速度,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
人算不如天算!顧念安也沒想到,意外會來得這麼快!
深夜,就在顧念安正思考,自己一個意識體要不要睡覺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一會,宮外就陸陸續續響起了「刺客」「抓刺客」的聲音,不過很快,聲音就淡下去了。
應該是被抓住了,顧念安想。「笑話,原主再怎麼落魄,也是皇室唯一的受寵的公主,怎麼可能沒點暗衛、高手什麼的護着……」
顧念安還沒慶幸完,就察覺到自己房間的窗戶被人打開了,隨即又聽見有人落地的聲響,很輕,但顧念安能聽見。可能也是沒想過要避諱她,畢竟誰能想到她能聽見呢?
顧念安能聽出來,那人在翻找什麼東西,但似乎並沒有找到。
就在那人快翻找到顧念安這邊時,門外突然傳來聲音「虞大人,這附近都找過了,沒有發現可疑之人,只有公主殿內還沒找過。」
「你們先在這裡侯着,我去看看公主有沒有受驚。」
隨即一道破門聲響起…
顧念安還沒來得及感慨虞九這話術的高明,就感覺到自己床邊站了個人,應該是躲在帷幔與床頭的交界處,不近距離檢查看不出來。
顧念安能感覺到那人離自己很近,一種本能的危險湧上心頭。
但她也沒辦法,她動不了!無奈,只能在心中祈禱虞九不要靠近,不要發現那刺客,好讓刺客一會兒自己走人。
可惜,她又不是天道親閨女,沒有那種想什麼是什麼的劇本。
很快,虞九就走到了內殿外,只需再向前幾步,就能發現刺客。顧念安敢保證,刺客被發現,肯定會順勢拿自己當人質,畢竟順手又好用。
就在顧念安與刺客同樣緊張時,虞九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轉身,準備離開了。
顧念安還沒聽清楚虞九那邊發生了什麼,就聽見自己身邊這位刺客這裡「啪嗒」一聲,是玉器落地的聲音。
「完了」此刻顧念安只有這一個念頭。
果然,聽見聲響的虞九立即轉身,並叫來守在外面的人。一隊人烏泱泱的湧入公主殿內,與刺客對峙着。
顧念安感覺自己脖頸處有冰涼涼的東西正貼着,應該是把匕首。
「別動,後退!」刺客一邊脅迫着顧念安,一邊喝退虞九等人。
顧念安想,這位刺客此時應該也挺鬱悶的,因為她感覺到自己被人從床上抱了起來!挾持一個不會動的人質是很方便,可惜,跑不了。
所幸常年生病,顧念安很輕,刺客抱起來並不吃力。
一個身穿夜行衣的刺客,懷裡抱着一個病弱的女子,手中的匕首還落在女子的脖頸處。面前圍着一群人,隨着那黑衣人一步步向前,外圍的人一步步後退,相互對峙着。
不明真相的丫頭太監們醒來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
很快,雙方就焦灼到了安樂宮的院子里。
局勢緊張,誰也沒注意到,那懷中的病弱女子,突然睜開雙眼,雙手用力推開了脖頸處的匕首。
黑衣人也沒想到,那匕首瞬間被調轉方向,劃向了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手腕吃痛,不自覺鬆了手。
懷中女子趁機掙脫束縛,朝對面站着的人影撲去。
黑衣人回過神來,立即換手握匕首,然後義無反顧的朝顧念安的方向刺去。
對面,虞九突然被人抱了個滿懷,剛反應過來,準備把人推開,就看見迎面而來的匕首。
虞九看了眼懷中病弱的身影,無奈收回正欲把人向前推的手,改為收緊,抱着懷中的人轉身,以背迎接即將到來的匕首。
「噗呲」
顧念安聽到了刀子入肉的聲音,隨即就聞到了身旁之人身上的血腥氣,一時間竟忘了反應。
待她抬頭,只看見眼前之人面色如常,嘴角帶着微微的笑意,彷彿那個被刺中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用虞九特意交代,後面的侍衛就趁機把刺客抓住,在虞九的示意下,將人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