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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保不住你了
我叫紀殤，打小跟着爺爺生活在豫南的一個小山村裡頭。
村裡的瞎眼婆婆說我命凶活不到成人，爺爺偏不信邪，總是會隔三差五的讓我喝一碗他精心調製的又腥又臭的湯藥，雖然心裏百萬個不願意，可是為了不讓爺爺生氣，我也都皺着眉頭喝了下去。
爺爺常說不能再讓我走他的老路，於是就咬緊了牙關送我出去上學，我本以為我會像其他人一樣上完大學，工作，然後孝敬爺爺，可是，沒想到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改變了我的一生。
那年高考完，我剛回去就趕上了村裡張大全生兒子。
這張大全是我們村的富戶，年五十才老來得子自然是要喜慶一番，因此從外面請了一個雜技班子來村裡來表演，場地就安排在了村口破廟前的打穀場。
本來我爺爺也說要帶我去看的，可是當他知道表演是在晚上進行，而且還有一場「二鬼扳跌」表演的時候就堅決反對把表演場地設在那裡。
整個村就打穀場最適合做場地，張大全自然不同意。
我爺爺氣得沒辦法就說你要在那裡也行，既然你想出血，那就弄兩頭半生的肥豬祭祭天吧。
張大全像看白痴一樣看了我爺一眼就徑直走了。
我爺唉聲嘆氣了一會兒就拉着我回了家。
那天晚上我們吃飯很早，吃完飯我們就早早的躺下了，可我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原因無他：這「二鬼扳跌」是在我們這一帶很有名的一個表演，據說是兩百多年前從山西平定縣傳過來後來被發揚光大的，早就已經進入了我們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中，可是我卻一直無法得見，今天終於有了機會卻不能去看心裏別提有多癢了。
但爺爺的話在我心裏還是有很大分量的……
聽着窗外隱隱傳來的鑼鼓聲和一片片叫好聲，我心裏越來越急，趴在牆上聽到隔壁爺爺那震天的雷聲傳來，我一咬牙做了一個決定：偷偷摸出去！
當我來到打穀場的時候，正表演胸口碎大石，隨着大石碎裂的一瞬間，廣場上的燈忽然熄滅，現場正在叫好的鄉親們忽然全都啞口了。
「咚」一聲鼓響我頓時嚇了一跳，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砰！」彷彿有什麼重物落地了，我正在好奇，不知誰忽然開了手電。
「啊！」不少女人驚叫了起來，我一下子就嚇出了一頭冷汗，因為燈光中一個身穿白衣，一個身穿黑衣的兩個臉色慘白的人摟抱在一起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活見鬼了！我直覺得心到了嗓子眼。
「嗆！」鑼聲一響，那兩個摟抱在一起的人突然打了起來！
「好！」人群中猛然傳來了叫好聲，我瞬間明白過來，原來這就是「二鬼扳跌」！
看着他們好笑的扭打動作，我一下子興奮了起來，這緊張刺激又好笑的氛圍讓我一下子就沉醉其中，彷彿回到了孩童時期一般放肆的大笑大叫了起來。
「彭！」不知怎麼回事，表演剛開始不一會兒那兩個「人」就突然倒下了，鑼鼓聲也停了，現場靜的落針可聞。
我本以為這是又要增加什麼刺激的節目效果，可誰知短暫的安靜過後，戲班的管事和那些大鑼鼓的以及其他表演的人竟同時向那兩人跑了過去。
「轟！」人群一下子沸騰了起來，爭先恐後的衝過去想要看看是出了什麼事兒。
「死人了！死人了！」不知誰叫了一聲，眾人立刻做鳥獸散。
我心知今天的表演是看不成了就趕緊夾在人群中往回跑。
「砰！」我跑着跑着忽然覺得後背一涼，似乎有什麼人撞了我一下。
我回頭看了一眼後面亂糟糟的都是人，也不管是誰撞的我立刻就繼續跑，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驚動我爺爺，要是被他逮到就完蛋了！
我剛到院子里就聽到了爺爺起床的聲音，嚇得我趕緊轉過頭假裝剛要出去的樣子。
爺爺拉開門一見我就吼了一聲：「幹啥去？」
「我聽見外面的人在叫，想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兒。」
「老實睡覺，我去看看！」爺爺瞪了我一眼就往門外走。
矇混過關，我心裏鬆了口氣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剛睡下不一會兒，我忽然覺得渾身冰冷，彷彿掉進了冰窖里一樣，雙腿都沒了知覺。
就在我想叫的時候，我爺爺剛好推門進來，我一見他就趕緊說我冷，我的腿沒知覺了。
我爺臉色一變就拿開我身上的毯子，只看了一眼就一巴掌甩在了我臉上，臉色鐵青的大罵：小兔崽子你是要氣死我呀！
從小到大爺爺都沒打過我，這一打一下子讓我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我忘記了臉上傳來的疼痛趕緊問爺爺怎麼了。
「大禍臨頭了你知道不！讓你不聽話！讓你不聽話！」爺爺一說話，手就霹靂啪拉的在我臉上打了起來。
我心裏頓時一沉：我的腿沒救了？這和我聽話不聽話有什麼關係？
爺爺打了幾下就停了下來，一言不發的看着我，看得我心裏直發毛，我忍不住問他到底咋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說沒事，你趴過去。
我用手強撐着趴在了床上。
爺爺嘆了口氣就拿手在我背上劃拉了幾下。
爺爺不愧是最好的中醫，這幾下下去，我身上一下子不冷了，就連雙腿也開始有了知覺。
就在我想要說話謝謝爺爺的時候，他丟下一句「等我回來」就出去了。
等了好久，爺爺終於回來了，我看他一手提兩隻剛出鍋的雞，一手拿着兩根白蠟，身後背着的一個一米多長的長方形的木盒子不由一愣。
爺爺根本就沒給我發問的機會就一把將我拉了起來，把東西塞在我手裡之後就把他背後的木盒子給我背上厲聲說：「去廟口把這三樣東西放在地上，點蠟燭，喊三聲病去人安樂就對着廟門跪下，如果雞翻身了立刻就回來，不管聽到啥動靜都不要回頭！如果沒看到雞翻身就一直跪着！」
聽了我爺的話我立刻就笑着說爺，都啥年代了你還信迷信？這死雞會翻身豬都會上樹了！
我爺一聽立刻就炸毛了，罵了一聲混蛋小子就舉起手要打我。
我怕挨打就立刻點頭答應了下來。
我出門，我爺就遠遠的跟着我，等我到了廟門口，爺爺就不再往前走了，只是遠遠的看着我。
有了監工我自然不敢偷懶，把東西放在地上點燃蠟燭大叫了三聲「病去人安樂」之後就面對廟門跪在了地上。
說也奇怪，我剛一跪下，蠟燭就忽明忽暗的閃爍了起來，只覺得身上一輕身後就隱隱傳來了一道嘆息，我連忙四下看了看，頓時覺得渾身發冷：我身後哪裡還是打穀場？分明就是一座墳！
我向爺爺本來所在的位置看去，霎時間口乾舌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空無一人！
我想跑，可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沉得提不起來。
「騰！」正在這時，我忽然覺得面前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低頭一看，竟然真的有一隻雞翻身了！
真的被我爺爺說中了！我全身的汗毛瞬間立了起來。
「吱嘎！」
緊接着，我面前那個紅漆盒子忽然自動打開，我一眼就看到那裏面裝的是兩條空蕩蕩卻鼓囊囊的褲管！這褲管正是之前表演二鬼扳跌那人身上的！
我嚇得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就向村裡跑，這一切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
「爺……」看到爺爺的那一瞬間，我忽然兩腿一軟再次跪倒了地上。
我爺連忙扶起我就問：雞翻身了？
「翻……翻身了！」我拚命的點頭。
「好，好，趕緊回家。」我爺高興的連扶帶抱的帶着我回家。
到家後我渾身已經像水洗了一樣，我爺就燒了一鍋熱水把我們平時洗澡用的大木盆放進我的房間讓我脫了衣服跳進去洗個澡。
我剛脫掉褲子，他看着我的腿就皺起了眉頭，冷着臉問我幾隻雞翻身了，我就說是一隻。
我爺一下子就暴跳如雷，瘋了一樣的一邊來回走一邊咬牙切齒的嘟囔道：「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
我低頭看了看我的雙腿這才發現我的腿現在竟然是一條正常，另一條已然是皮包骨頭了！
「你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我爺說完就把我按在床上，出了門就「咔嚓」一聲把我的門鎖上了。
緊接着，我就聽到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我大叫了幾聲我爺都沒有任何反應，直到聽到他關門出去，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我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但我知道，他一定是逼到沒辦法了才會去的，想到之前發生的詭異事兒，我就忍不住打哆嗦，我開始擔心起我爺爺的安危，不停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直到雞叫的時候，我爺終於臉色蒼白了回來了，回來之後他嘆了口氣就坐在我床前一眼不發，直等了許久，他終於有氣無力的冒出了一句話：「我保不住你了。」
